第199章 寻亲的顾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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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子里的死寂，被大伯母一声尖锐的质问打破了。

“顾建国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”

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变得扭曲。

大伯母指着那个女孩，又指着自己的丈夫，气得浑身发抖。

顾建国像是被人从梦中打醒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他的目光，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孩的脸。

那张脸，和他记忆深处的一张脸，慢慢地重合在了一起。

像，太像了。

尤其是那双眼睛，简直一模一样。

“你，你是谁？”顾建国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。

女孩看着他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，不停地往下掉。

她从怀里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。

一层层地打开，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，和一封信。

“我叫顾盼。”女孩哽咽着说。

“我妈，叫林婉。”

“这是她临走前，让我交给你的。”

顾盼将照片和信，递到了顾建国面前。

顾建国伸出手，那只手，抖得不成样子。

他接过照片，照片上，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。

正是他下乡时，认识的那个女知青，林婉。

而照片的背景，就是他们当年一起劳动过的那个小山村。

顾建国的大脑，一片空白。

尘封的记忆，像开了闸的洪水，瞬间将他淹没。

他想起了那个热情、勇敢、像一团火一样的姑娘。

想起了他们在乡下的那段短暂而炙热的感情。

也想起了，他回城前，林婉哭着对他说，她好像，怀孕了。

当时，他被回城的喜悦冲昏了头脑，只当她是想留住自己的借口。

他答应她，回去后安顿好了，就立刻回来接她。

可这一走，就是近二十年。

他不是没有想过回去找她。

但回城后，在父母的安排下，他很快就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，生了顾言默。

单位、家庭、孩子，各种各样的事情，像枷锁一样，将他牢牢地困在了这座城市里。

回去的念头，就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，被慢慢地消磨掉了。

他甚至用“她可能早就嫁人了”这样的借口，来麻痹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丝愧疚。

他以为，那段往事，早就被时间掩埋了。

却没想到，今天，以这样一种方式，被重新翻了出来。

而且，还带来了一个他从不知道存在的女儿。

“不！不可能！这绝对不可能！”

大伯母突然尖叫起来，一把抢过顾建国手里的信，撕得粉碎。

“这是骗子！一定是骗子！”

她状若疯狂地冲向顾盼，想去撕扯她的头发。

“你这个小狐狸精！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！想来骗钱是不是！”

“我打死你！”

“大嫂！你冷静点！”

顾言洲和顾言默眼疾手快，立刻上前，一左一右地拉住了情绪失控的母亲。

肖芷涵也赶紧上前，将吓得脸色惨白的顾盼护在了身后。

“妈！你干什么！”顾言默急得大喊。

“我干什么？我倒要问问你爸干了什么！”大伯母挣扎着，哭喊着。

“他在外面跟野女人生了野种，现在都找上门来了！我们顾家的脸，都让他给丢尽了！”

她的哭喊声，像一把刀子，狠狠地戳在顾建国的心上。

也戳在了顾盼的心上。

顾盼的身体，在肖芷涵的身后，抖得不成样子。

“我不是，野种。”她的声音很小，却带着一种倔强。

“我妈，不是野女人。”

她抬起头，那双含着泪的眼睛，倔强地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。

“我妈说，你们当年，是真心相爱的。”

“她，她等了你一辈子。”

顾盼的话，让顾建国的身体，猛地一晃。

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儿，看着她那双和林婉一模一样的眼睛。

巨大的悔恨和愧疚，像潮水一样，将他彻底吞噬。

“婉儿她，她还好吗？”顾建国颤抖着问。

顾盼看着他，眼泪掉得更凶了。

她摇了摇头。

“我妈，去年冬天，就走了。”

“她是生病走的，走的时候，很痛苦。”

“她临死前，唯一的愿望，就是让我来首都，找到你。”

“她说，她不怪你，她只是想让你知道，你还有一个女儿，活在这个世界上。”

顾盼断断续续地，讲述了她和母亲这二十年来的经历。

林婉当年，真的怀孕了。

她在顾建国回城后，一个人，顶着村里人的流言蜚语，生下了顾盼。

她一个单身女人，带着一个孩子，在那个年代，过得有多艰难，可想而知。

她一直没有再嫁。

她固执地相信，顾建国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她们。

她就这么，一年一年地等下去。

从一个如花的少女，等成了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妇女。

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，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张，顾建国留给她的唯一一张照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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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盼的故事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
就连刚才还在撒泼的大伯母，也停止了哭闹，呆呆地愣在那里。

张桂芬听得直抹眼泪，看向顾建国的眼神，充满了鄙夷。

顾言默和顾言洲，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，也变得复杂起来。

而顾建国，在听完顾盼的讲述后，再也支撑不住。

他“噗通”一声，跪倒在地，捂着脸，发出了痛苦的、压抑的呜咽声。

这个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的男人，此刻，像个孩子一样，哭得不能自已。

这场突如其来的寻亲，给顾家带来了巨大的震动。

当晚，顾爷爷的书房，灯亮了一整夜。

顾家所有的人，都进行了一次家庭会议。

会议的内容，谁也不知道。

只知道，第二天，大伯母的眼睛，肿得像核桃一样。

而顾建国，像是老了十岁，两鬓的头发，一夜之间，全白了。

最终，顾爷爷拍了板。

“不管怎么说，孩子是无辜的，是我们顾家的血脉。”

“从今天起，顾盼，就是我顾家的孙女。”

这个决定，遭到了大伯母的强烈反对。

但顾爷爷的态度，异常坚决。

“你要是接受不了，就回你娘家去住一段时间。”顾爷爷冷冷地说。

大伯母看着态度强硬的公公，和一夜白头的丈夫，最终只能屈辱地选择了妥协。

于是，顾盼，这个来自小山村的女孩，就这样，留在了顾家。

她的到来，像一颗石子，投进了顾家这潭看似平静的深水里。

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，但水面下的暗流，却开始变得汹涌。

大伯母把所有的怨气，都撒在了顾盼身上。

她对顾盼视而不见，冷嘲热讽。

顾言默夹在母亲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之间，左右为难。

顾建国则因为愧疚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，每天都躲着她。

整个家里，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和压抑。

只有肖芷涵和顾言洲，对顾盼抱以了最大的善意和同情。

肖芷涵会主动找顾盼聊天，关心她的生活。

她给顾盼买了新衣服，带她去熟悉首都的环境。

顾言洲也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，维护着她。

顾盼对他们，充满了感激和依赖。

她在这个陌生的、充满了敌意的环境里，把肖芷涵和顾言洲，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。

然而，就在这微妙而紧张的家庭关系中，一个新的、更危险的阴影，正在悄然笼罩过来。

一个周末的下午，肖芷涵去学校办事。

在回家的路上，她远远地看到，顾盼正站在一个巷子口，和一个女人说话。

那个女人的背影，让肖芷涵觉得有些熟悉。

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。

当那个女人转过身时，肖芷涵的心猛地一沉。

是张倩。

那个被开除后，就销声匿迹的张倩。

她怎么会在这里？

她又怎么会和顾盼认识？

肖芷涵看到，张倩正拉着顾盼的手，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。

她的表情，关切而又充满蛊惑。

而顾盼，则认真地听着，不时地点点头。

说到激动处，张倩还不时地用手指，偷偷地指向顾家大院的方向，充满了怨毒和不屑。

肖芷涵的心中，瞬间警铃大作。

她立刻意识到，张倩的出现，绝对不是偶然。

这个像毒蛇一样的女人，蛰伏了这么久，终于又出现了。

而且，她把目标，对准了单纯、无助、又急于在这个家里寻求认同的顾盼。

一场新的、更加阴险的阴谋，可能已经开始了。

而这一次，敌人，来自内部。